四月的暮春,令人躁动的季节。
在愚人节这个无聊的节日里,我一如往常早起准备早餐。
熟练地将荷包蛋完整铲起,我紧接着在锅里倒入热水和泡了有一会的面条。
“……为什么我非得做这样的事情啊?”
要说在一般的家庭里,除非在外否则都是由父母来尽早餐的义务,但事实上,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做早餐了。
原因就是——
“南南宫……”
如同招魂一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赶忙用碗将一旁不锈钢盘里的荷包蛋盖住。
“……原来如此,面才刚刚下锅……荷包蛋也没弄好吗……”
那个家伙在厨房里游荡了一会,便自言自语的离开了。
“快一点……我好饿……”
咚!的一声,桌子被正面撞击的声音响起。
(小心桌子啊喂!)
暗暗地叹了口气盖上锅盖,我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餐桌。
“我说,晰姐,”
我的姐姐,穿着睡衣有着玲珑曲线的女性正坐在餐桌前,嘛,也许说是趴在餐桌上更为确切。
“……你昨天又加班了吗?”
“……”
没有回答。大概睡着了又或者是干脆默认吧。
自讨没趣呢……
挠了挠头发,我打开锅盖将面分批倒入碗里。
“喂,起来了啦。”
等到我端着面走出厨房的时候,趴在桌上的那家伙已经开始打呼了。
将碗放下,我轻轻的摇了摇姐姐的头。
“晰姐~起来了啦。”
“啊啊……不要弄我我头发……”
像梦呓般用胡话抗议着,却没有丝毫的行动证明。
这样的话——
“哎呀,忘了弄荷包蛋了呢。”
“咦咦咦~!怎么这样……!”
趴在桌上的姐姐以惊人的气势直起身来,果然荷包蛋才是终极杀伤武器吗……
“南南宫真是的,我明明说过了……”
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在碗里搜索着,就像是在黄瓜片里找着火腿肠的小孩子一般。
“诶……这不是有吗……”
找到了目标物后,姐姐果断的将起夹起然后塞入嘴里,然后,
“嗻咯旦木树!”
咬着蛋,发出了这样奇怪的声音。
“说人话啦!嘴里塞着东西就别讲话。”
“……这个蛋没熟。”
咽下强行咬下的一小口,我的姐姐将仅仅咬了一口的荷包蛋丢回碗里。
“……我昨天明明说过了……不要半熟的。”
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于是乎她又倒回了餐桌上。
“真是难伺候……是谁昨天说全熟的太热,要吃半熟的啊?”
我自顾自地吃起面来。该抱怨的明明应该是我才对。
“是谁都好……反正我不吃没熟的。”
“少来,给你煎蛋就不错了,”
我伸出右手,拽住餐桌对面的姐姐的头发,将她拎起来。
“晰姐,再不吃的话你就自己洗碗。”
“……”
沉默了一会,姐姐极不情愿地将剩下的大半个荷包蛋塞进嘴里。
一面用筷子搅拌着碗里剩下的面条一面用手撑着头,我默默地看着自家姐姐不雅的吃相。
(……好像小孩子。)
南晰,大我五岁,现正与我同居的亲生姐姐,同时也是附近的某家医院的就任医生。
“南南宫,我要喝水。”
“好。”
嘴上答应着,我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明明是大我五岁的姐姐兼监护人,但却完全像是个令人头疼的妹妹般靠我照顾。
老实说,只要是和这个姐姐在一起,我就会有一种强烈的维和感。
即使已经同居有两三年了,这种违和感也无法消除。
这种违和感总结起来就是:
(到底……谁比较像监护人啊……)
将洗好的碗筷收起,我擦了一擦手上的水。
面前是说不上大但也绝对不小的镜子。
“唉……”
犹豫着,用手抹掉镜子上的雾气。
“今天也还不是一样……”
毫不例外的,镜子里的我没有颜色。
不,也许说是没有色彩更为确切一点。
无生气的头发,无生气的脸,无生气的校服。
就算要笑,也只能是苦笑。
“呀呀,我们家南南宫又在照镜子呢,越来越帅了呢~”
躺在沙发上,晰姐眯着眼睛看向这边,一脸傻笑。
“但是果然,还是要开朗一点才好看呢~姐姐我啊,比起忧郁更喜欢阳光一点的男孩子的说。”
“……你的兴趣跟我没半毛钱关系啦。”
将架台上的平光眼睛拿起戴上,无奈的叹气道。
从镜子里能看见正趴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的晰姐,尽管依然我行我素的穿着睡衣,但还是大致能分明线条紧致的身体,以及(据说)与我不同的棕色过肩发,早已成年但还是高中生般的长相。就算异常很孩子气,但也应该还算得上是个美女。
但正应为如此,才让我头疼。
“啊啊,又死了~”
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着实让人担心。
“……我走咯。”
拉起拉链,我将沙发上的单肩包背起。
“记得要把门锁好,还有……快去换衣服啦!打算玩到多晚?”
“……哦。”
晰姐淡淡的应了一下,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打算。
“别忘了中午来医院吃饭啊。”
“知道了。”
将鞋子换上,我抬手看向鞋柜上的日历。
四月一日,愚人节。
……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也不过就是个无聊的日子而已。
挂好钥匙后,我随手带上厚重的防盗门。
六点五十分,距离迟到还剩下十分钟,刚好是足够到达学校的时间,我在冷清的街道上大步直行。
虽然说在别处的话应该已经是到处都看的见校服的时间了,但这条街上正赶去学校的学生只有我一人而已。
一开始的话,应该会觉得奇怪吧。但是久而久之,我的出了一个结论。
住在这附近的上学族,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等走到学校前的那个坡道下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五十五了。
映入眼帘的人流里,清一色是线条单调的校服,我就这么悄悄地挤入嘈杂的人流中。
叹口气,我将双手插在口袋里,尽量跟在人流聚集处的附近,防止显得自己独自一人的样子。
不是不想找几个朋友一起聊聊天,也不是就没有朋友。
打个比方说——我有好多能一起聊天的朋友,能从家门口一直聊到校门前。
这种事,会觉得能拿来炫耀才是白痴吧。
刻意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独自一人」而去找认识的人聊天,我还没有厚脸皮到那种地步。
没有颜色,没有乐趣。
一再重复的日子只剩下无趣。
就算被别人亲近,我反而会保持距离,但又同时不愿让自己显得孤僻的样子,如此矛盾。
但是,人类的本性不就是矛盾吗。
戴着虚伪的面具,每天重复着每天去学校上课。
既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也没有别的事情能做。
我,快要厌烦这样的生活了。
头顶是苍白的天空。在一片喧闹的气氛中,我独自一人默默地思索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那个女孩。
穿着红白相间的运动服,在灰白的人流中异常显眼。
……好像哪里不对啊。
我们学校没有红色的校服吧……
(还是说不是学生吗?那又来这条只能通往我们学校的坡道干什么?)
再去看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个身影了。
“……错觉?”
能看见的只有蓝白条校服的人流,刚到花期的路旁枫树。
大概……看错了吧。
明明,不会有那样的人的。
推开班上的门又关上后,我静静的往自己坐的最后排靠窗位置走去。
“早。”
我向同桌的伊万打了声招呼,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
但是,这家伙并没有理我,也许说是根本没有听见更确切一点。
果然我已经不会对这家伙的行为感到奇怪了。
杨伊万。
这个和我坐了快有一年同桌的家伙,虽然平时还是很有礼貌的人品也不坏很热心肠,即便坐在最后一排也常和前排的优等生来往。
但是,那是平常。
现在的伊万,正全心沉浸在手里的漫画书中,达到了一种类似老僧入定的状态,即便周围发生了任何事也全然不顾。
这样看来,果然我不用提醒他班主任正站在他身后这件事了。
“Boom!”
狠狠的一记手刀。一言不发但是功力深厚的班主任直接打断了伊万的入定状态并强制使他陷入了恐惧。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啊!”
被班主任拎出教室前,伊万留下了这样像是诅咒的话给我。
“谁让你自带入定这个技能来着。”
我叹着气从抽屉里抽出数学书。
一个上午几乎是很无聊的就过去了,伊万也再没有回来过。
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原本空荡的楼道里挤满了学生。
这其中,既有背着书包的好好学生,也有空着手的回家补觉党。
与早上的时候一样,「大家」热烈的交谈着。
这其中,并没有我的存在。
尽管也不是说就没有让我挤进去的位置,也不曾有人下过“南南宫必须要远离人群”这样的规定。
我只是,不想去接近罢了。
没有色彩的我,充满色彩的人群。
“……”
还是等到人都走光我再走吧。默默的,我靠在走廊冰冷的瓷砖墙上。
我,并没有要立刻回家吃饭的理由,也非是刻意要等着谁一起走。
“呐呐,中午一起去广场那家店吃饭吧?”
“广场那家啊……好像挺贵的……”
“没事没事今天我请客啦。”
“那好吧,不过我要打个电话给家里……”
无意间,听到这样的对话。
顺便一提,我们学校虽然有着学生食堂,但却并不硬性规定走读学生留校吃饭,于是家远的同学互相之间邀伴一起在外吃饭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小南,中午好哟~”
不知为何,有个女生停在我跟前。
“啊……筱筱,中午好。”
“一起去吃午饭吗?”
“……谢谢,不过我周一要和姐姐在医……家里吃饭的,我家老姐还在家里等着我呢吧。”
“嗯嗯,也是呢。差点忘了今天是周一,给小南造成困恼了呢。”
筱筱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摇了摇手里的提包。
倪筱筱,班上的学习委员,从高一开始就和我同班,是个很温柔的人。
“嘛,也不算是困恼呢,每周一都是这样的。这样,如果不介意的话明天再一起吧,”
尽管怕说多了话会露出某方面的马脚,但我还是打心底露出笑容开导道。
“好的好的~那我等着哦。”
她同样用笑容回应我,拉起一旁等待了一会的同伴离开了。
“……”
又说错话了。
果然是很有人气又温柔让人无法不在意的人呢,一没忍住控制不住自己说的话了。
(不如明天再告诉她这是愚人节的玩笑好了……)
说起来,都快忘了今天是愚人节啊,一个早上完全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嘛。
“好热……”
明明才只是四月初,正午的柏油马路就开始热了起来,看来今年的夏天也会很热呢。
在无人的街道上,我像往常的每个周一一样一个人前往医院。
因为很近,所以完全不用背书包,再者也没有所谓看书的时间。
……果然,是该说我已经习惯了吗。
是什么时候对这样的事情开始习以为常自己也不知道,但心里很清楚这不是普通的人所拥有的「日常」。
光是这只为自己所拥有的「日常」,就足以决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了。
紧接着,经过那个天主教的教堂所在的拐口之后,我来到了医院前。
“……又回来了呢。”
在眼前的是白色而宏伟的医院,坏掉的玻璃自动大门洞开着,消毒水的味道径直飘到了马路上。
没想到明明不是什么重症的我,有一天也会成为这里的常客呢。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将会永远的住进这个医院吧,这样的事情如今想到也不会感到不寒而栗了。
“啊,来了,”
准备进入医院的时候,姐姐的声音从右手边传来。
“南南宫~这里这里。”
“哦。”
那里,不同于医院倒像是咖啡厅的一栋建筑,是被称作医院餐厅的地方。
“……今天直接就开始吃饭了吗?”
“嗯嗯,早上只吃面条的话果然不够饱呢。”
跟着推开玻璃门的晰姐进入食堂,这里是整座医院里唯一不存在消毒水味的地方。
因为刚好是午餐的时间,餐厅非常的热闹。
“来来,快坐下,今天姐姐抢到了好位子呢。”
“嗯。”
那是一张刚好够两人坐的桌子,伸手把椅子上用来占位子的手提包放到桌子上去后,我拉开姐姐旁边的椅子坐下。
“今天好热的呢,明明才只是四月份诶~不得不说有免费空调的医院就是好呢。”
“嗯。”
“在学校里还好吗?”
“……挺好的。”
“这样啊。对了,肚子饿了没有,要不我们先点餐吧?”
“……是你说自己饿的。”
“啊,对了,听说今天有冰淇淋呢。”
“……”
“不喜欢吗,那就算了吧。”
“也不是……”
“那我就点了哦~等着啊。”
推开椅子站起身,晰姐带着笑容排到了点餐队伍的最末尾。
那是一条由大多穿着睡衣的病患和便衣的医院员工组成的队伍,要说给人的第一印象一定是怪异吧。
但是,我也已经差不多熟悉这样的光景了。
明明不能算作病患的我,早在这里用餐的无数次里习惯了。
这样看来,果然我自己也把自己当做了「这边」的人。
“久等了~”
端回了餐盘的晰姐,以及,
“……我可没说要啊。”
手里的盘子里,除了经常点的东西外,还有三个冰淇淋。
“这样啊,那姐姐就自己吃好了。”
“随便你啦。”
我是真的没说要吃的啊,你自己解决最好。
起身跟着晰姐再回去一趟端回自己该吃的午餐后,我默默地看着晰姐毫无顾虑的将冰淇淋放到她自己面前。
然后,她自顾自吃了起来。
“……晰姐,”
尽管想要提醒她容易长胖,但却只是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
“好吃吗?”
“嗯嗯~那是当然的啊,天气热的时候就是要吃这个呢。”
我不知道该怎样接下话去,只得拿起消毒过的勺子吃饭。
说起来,在医院里循环使用的吃饭用勺只做消毒处理真的就安全了吗……
“那个,南南宫,真的不吃吗?”
“说过不要了。”
重复着舀饭和菜的动作,我依旧这么否定道。
“可是啊,姐姐吃不下了……硬要撑下的话饭就白点了。”
“那一开始就别点啊……”
晰姐泪眼汪汪地看着我,真是受不了她。
“好啦好啦,我要就是。”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但应该没关系的吧。
抬手拿起桌对面还没开动的第三个冰淇淋,我舔了一下勺子,毕竟如果让菜用油和冰淇淋混在一起味道很糟糕。
然后,尝了一口。
“也不就是这样吗,冰淇淋什么的。”
和印象中差不多的味道,既像是牛奶又像是果汁,虽说和季节会相称但永远都是这样无新意的味道。
“……所以说南南宫到底觉得怎样嘛,完全让人弄不懂的评价呢。”
晰姐手握勺子指着我。
“……还好吧。”
“啊,才不该是这样,难得能吃到冰淇淋怎么能说还好呢?”
那你想让我怎样啦……
像是看懂了我的沉默,晰姐一拍桌站了起来。
“看好了,像这样说 好!吃!”
“好啦好啦是好吃啦,拜托你别站起来演示了……其他人都看过来了喂……”
我赶忙将一拍桌站起来的自家姐姐拉住。
真是……好糟糕的一个中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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